1 引言
最近,在加尔各答都市区的边缘地带,几千名寮居者(他们住在被称为“ Nonadanga” 的非正规聚居地) 被强行驱逐。 2009 年,飓风摧毁他们的村庄,流离失所者先被安置在铁路沿线,然后被驱赶至现址。 从那时起,这些窘迫的棚屋逼近破旧的中产阶层聚居群落,二者仅仅被一条郊区高速公路隔开,而寮居者大多成为建筑工人、 佣人和卖菜的小贩。 上述驱逐行为似乎是印度城市里司空见惯的现象,但还是引发了争议。 毕竟,包括寮居者在内的大量城乡底层穷人,刚刚推翻了左翼阵线政府, 民粹主义倾向的国大党重获政权。 驱赶和掠夺城市周边的贫苦农民,是政治权衡中的关键问题,国大党承诺要从国家层面终结强占土地问题。 选举后不到一年时间,发生在 Nonadanga 的驱逐事件,昭示着新政府的土地掠夺开始了。 而下驱逐令的主事人,正是当初将寮居者安置至此的官僚们,他们还时常向管治下的居民额外课税。 土地拆迁整理完毕,政府酝酿将其出让给一家做奢侈品零售的私人开发商,租期 99 年。 尽管土地出让尚未生效,上述驱逐行为依然动机可疑。
就 Nonadanga 本身而言,既不美观,也不重要,但这恰恰是值得我们特别关注的原因,因为通过这个案例,可以窥见大城市(比如加尔各答) 空间生产和重构的现实逻辑。 就这一论题,我有三点看法。
首先,Nonadanga 是一个鲜活的实例,代表了发展中国家城市边缘区形形色色的贫民窟和郊区。 事实上,发生在美国的郊区贫困现象也表明, 诸如此类的多元化景观,也会在发达国家出现,只不过没有那么极端激烈而已——如果都将其视为“ 飞地”(enclave) 看待,则二者之间的相似性就愈发明显。 斯达维(Sidaway,2007) 提出,对“ 飞地空间” 研究的关注, 可作为新的“ 发展(元) 地理学”。 飞地空间的错综复杂和矛盾多端显得尤为重要,正因如此,卡尔德拉(Caldeira,2000) 指出,隔离与民主之间难以契合:在抗议示威中赢得政治认同的人,同时也提出要采取隔离手段。
其次,发生驱逐事件的 Nonadanga 也印证了布伦纳(Brenner,2004) 的看法,他将其理解为国家空间(state space)。 周而复始上演的安置与驱逐、 民粹化与现代化,此类空间策略显示出国家规制的地域弹性(Roy, 2003)。 当然,我广义地运用了“ 国家” 一词,因为我对其两方面的内涵都抱有兴趣,一是国家力量,比如埃及军队参与管理和投资郊区土地 ; 二是承担国家任务的非政府角色,比如真主党在贝鲁特南部郊区的影响力。 若是遵循哈维 (2005) 从剥夺理论(dispossession) 出发的资本积累分析框架来理解上述过程,也许会造成误读。 显然,剥夺正在进行,但政治靠拢、 地域重划和文化霸权也同样存在。 这交织着社会与空间规制的复合场所,正是伊克尔斯、 哈梅尔和凯尔(Ekers,Hamel & Keil,2012: 406) 所谓的“ 郊区治理” (suburban governance),必须加以分析。
最后,Nonadanga 也暴露出郊区治理的脆弱性。 一方面, 在政府发展规划下实施驱逐 ; 另一方面,众多腾出来的空地散布在加尔各答都市区四周,每一宗地都承载着一个发展计划——水上乐园、 商业区、 科技园、 生态城等等,却往往在实施前被摒弃。 当然,在 Nonadanga,被驱逐并流离失所的人们,会组织和动员中产阶级参与、 声援其斗争。 这类社会动员的效果不可低估,因其显示出都市区扩张的争议性。 霍尔斯顿(Holston,2008) 研究了巴西圣保罗边缘区的自我建构(auto-constructed),他认为,正是源于边缘空间,才有可能形成一种新型的城市公民权,即抗争型的公民权。
在本文的后续部分,我将围绕 Nonadanga 个案,更加详细地阐释上述三个关于郊区治理的问题。 要特别指出的是,我尝试运用前景化(foregrounding) 分析特定的规制形态,改进对郊区治理的研究,即差异化、 非正规性和政治社会(political society)。 与本文主旨密切相关的难题是,是否这样的规制形态为发展中国家城市所独有,换句话说,仅局限于后殖民郊区。 这里所谓的“ 后殖民郊区”,取其字面意义, 但我同时也用该称谓来表征这一类型,经受反复淬炼验证的发展中国家城市经验,亦有可能引发对发达国家郊区概念的反思和重塑。 提醒诸位注意,若考虑帝国主义发展历程和种族空间分布,北大西洋国家的郊区也应算作(后) 殖民地。
2 郊区飞地:差异化的空间策略在伊克尔斯、 哈梅尔和凯尔的郊区治理分析(Ekers, Hamel & Keil,2012) 中,“ 私有化的威权主义治理”(privatized authoritarian forms of governance) 正大行其道,他们注意到, 门禁社区是表现形式之一。 其衍生性和封闭性,对应着一类 “ 空间治理”。 在本文里,我尝试集中讨论治理的“ 差异化” 这一特定模式,并希望能举一反三、 开拓思路。
门禁飞地是“ 住宅私有治理 ”(residential private government) 的典型(McKenzie,2005),但这也是娄(Low, 2003) 提出的“ 新空间治理”。 麦肯齐进一步辩论说,真正发挥作用的是“ 在日益分化的社会中保护富裕群体的墙,它是实体的墙,也是制度的墙,更是宗教的墙”(McKenzie, 2005: 188)。 被不断强化的飞地所产生的后果,便是特蕾莎 · 卡尔德(Teresa Caldeira,2000: 4) 所描述的“ 墙之城” 和“ 不平等被视作组织价值的空间”(a space in which inequality is an organizing value)。
在以往的研究中,我曾提出,有必要将飞地诠释为“ 自由疆域”(territorialization of freedom)(AlSayyad & Roy, 2006: 8)。 例如,鲍(Pow,2007: 814-815) 认为,上海的门禁社区应理解为一种新的私人秩序,“ 脱离了公共生活模式和强势的国家管控”。 在更广泛的意义上,门禁社区为罗斯 (Rose,1999) 提供了辩论武器,挑战福柯的“ 自由权力” (powers of freedom) 理论,后者认为,治理的方式即昭示着被治理者的自由。 如此说,门禁社区是一种重要的工具, 既是规则也是主体,在个人自由与财产私有、 政治独立与保护人权的交织互动中有条不紊地运行。
行文至此,有必要辨析澄清一下何为“ 飞地”。 彼得 · 马尔库斯(Peter Marcuse,1997: 228) 曾对隔都(ghetto)、 堡垒(citadel) 和飞地(enclave) 三个概念进行界定。 他认为, 隔都是“ 被动的空间隔离的结果”,是被主流社会排斥的贫民区 ; 堡垒则是“ 占据社会主导地位的群体,为保护巩固其优越地位的产物”,飞地是“ 为促进成员福利而自发形成的空间集聚”。 近来,“ 飞地城市主义”(enclave urbanism) 的含义,较之马尔库斯的定义,少了些族群聚集的意思,更接近于弗里德曼和沃尔夫(Friedmann & Wolff,1982) 最先使用的“ 堡垒”。 他们引入该词来描述可服务于“ 统治城市的国际精英及其随从人员的特殊需求” 的空间。 但正如马尔库斯 (1997: 247) 所指,“ 堡垒化的社区” 早已遍地开花,不再局限于“ 全球的最高层次”。 基于马尔库斯的辨析界定,我认为,“ 飞地” 可用于命名体现差异化的居住空间。
从飞地入手研究差异化的空间策略,一定离不开皮埃尔 · 布迪厄(Pierre Bourdieu) 的典范工作。 在布迪厄 (1979) 看来,所谓“ 差异化” 事关“ 品味鉴别”(judgment of taste),是阶层力量的社会实践。 它界定了“ 文化商品的经济性”,并由此产生“ 文化贵族”。 差异化的结果是产生参差百态。“ 分层的体系也是分异的体系,差异化的角色即可区别其不是什么,特别是异于其对立面,而社会认同恰恰通过差异来界定和判断。” 由此可知,飞地可理解为某种“ 生活方式的空间”,相应地,也是分化后的“ 社会空间”。 在此, 我稍微偏题,转向门禁社区的新近研究视野。 比如,萨森 (Sassen,2010) 赞同“ 从门禁社区向门禁城市的概念转变”, 她认为,把注意力集中在非富即贵的门禁社区,也许可能错过了“ 穷人也在寻求保护空间”。 但我认为,仅仅考虑如何保护居民,并不足以支撑起城市和郊区的飞地研究,必须要考虑差异化。
对于品味的审美管控是布迪厄的差异化思想的核心观点。 鲍(Pow,2009: 372) 分析了上海门禁社区的“ 丰裕美学 aesthetic abundance”,他认为,这类美学蕴含着“ 门禁社区是城市美好生活的象征”,因此成为“ 精英阶层的身份和社会地位的象征”。 正如鲍(2009: 373) 所定义的“ 排他性的美学实践”,通过将阶级关系降低至涉及“ 生活方式、 消费模式、 追求视觉愉悦和高雅品味” 的问题以达到去政治化的目的。 这类审美实践也被理解为规则形式,葛特纳(Ghertner, 2011) 称之为“ 美治”(rule by aesthetics),他分析了德里的空间生产(Ghertner,2010: 185),认为有必要“ 拓展我们对于治理的认识,关注更加多样化的治理手段,特别是更富美感的,而不仅仅是严格计算的手段”。 他还进一步指出,城市贫民也应接受美学规范,“ 以此界定自己在不断演化的城市中的地位,以及构建其自身的宏大愿望。” 鲍也提及了这种对宏愿的惊鸿一瞥(Pow,2007: 378):
有趣的是,我采访的很多城市贫民,说起来是反对门禁社区的,但他们自己却怀着强烈的愿望,如果有一天发达了, 也住进这类高档社区。在我采访的许多人当中,即便抱怨门禁社区带来的生活不便,但也普遍接受其存在,认为住在里面的富人们理应拥有美丽、独特的生活环境,因为他们“买得起”。
正是如此,后殖民郊区通过差异化模式和美学规范的文化秩序得以治理。
3 非正规性:在贫民窟和郊区之间华康德(Wacquant,2009) 把隔都视为族群封闭的空间, 他认为该地域所承受的污名多半由国家造成。 作为受差别化政策规制的飞地,也应视为受到国家影响,即由地方实施国家战略或“ 放松管制的尝试”——借用杰米 · 派克(Jamie Peck) 所著章节的标题。
在此我要指出,非正规性是一种国家实施的特殊治理模式。 虽然,非正规性常被等同于贫穷,而我更倾向于将非正规性视作一种空间生产模式。 这个概念与我们对后殖民郊区的理解直接相关,可以说,后殖民郊区呈现出的丰富斑斓的景观,那些十分接近的贫民窟和郊区的景观,正是城市的非正规性。
Nonadanga 事件表明,大都市区的边缘是保值和贬值并存的空间组合,构成了爆发性积累、 资本扩张、 绅士化和人口迁移的故事。 然而,Nonadanga 案例掩盖了一点,就是城市的非正规性存在着内在差异。 城市主义的分野并非取决于正规或非正规,而在于分形方式,以及内在的非正规空间生产。 逐一分析全球诸多地方的都市区,可以发现非正规的城市化大量存在,有多少富裕的城市居民和郊区居民,就有多少居住在贫民窟和棚户区的穷人。 而那些属于精英阶层的非正规形式,并不比棚户区更合法,只不过他们居高声自远, 且掌控着基础设施、 服务和法律资源,将自身标记为与贫民窟极大的不同而已。
把非正规性视为一种治理模式,并借此进一步思考精英们的非正规性何以被合法化。 显然,往往由国家来决定什么是非正规,什么又不是,从而允许精英们的“ 农庄” 在德里周边存在,或者加尔各答郊区建起布尔乔亚式的“ 新城”, 为了合法运作,将农地附属物和棚户区都归为非法并暴力拆除。 事实上,国家本身也可以抽象为非正规的实体,尽管它曾经被认为运用有形的技术,实施现代国家治理。 在以前的著作中我曾经提出,制度规则也作用于城市的“ 空白处” (Roy,2003)。 这在加尔各答周边体现得很明显,那些并未被中央控制、 编户入册的土地,构成了国家与地方之间的弹性,以用于其双重任务 : 开发导向(土地转为城市用途) 和民粹主义(维系佃农和寮居者的政治砝码)。 Nonadanga 事件正是这两种任务的体现。
我认为,被非正规模式(或放松管制) 破坏的地方韧性, 使得城市投机行为有机可乘、 蠢蠢欲动。 为了详细描述世界级大城市的投机行为(常常发生在郊区),牵涉到大量对象, 包括半官方机构、 国际金融机构和中间商,古德曼(Goldman, 2011) 提醒我们,郊区是一种社会建构,而且是很脆弱的那种。
4 位于边缘的政治社会郊区治理的脆弱性显而易见 : 古德曼强调了投机模式下的急剧破产 ; 我也注意到规划的虚幻性,常常在实施前就被束之高阁 ; 另有研究者指出坚持地方特性的抗争。 比如,鲍 (Pow,2009) 提及中国城市贫民的“ 细微的日常性抗议”,打破了飞地的“ 固有边界”。“ 入侵” 行为包括故意破坏、 涂鸦, 也包括一些居民的日常行为,如在高档社区的装饰性大门上晾衣服,或者在墙上喷漆家政服务广告。 诸如此类“ 安静的日常式侵占”——借用拜亚特(Bayat,2000) 的话——使得门禁社区不可能真正成为飞地。 事实上,鲍(Pow,2009) 也注意到,在上海,城市贫民将富人区视为对其所在领域的侵越, “ 因为高档封闭社区的存在,贫民们不得不绕远路”。
那么,我们如何审视边缘政治? 帕萨 · 查特吉(Partha Chatterjee,2004: 41) 在其关于后殖民城市政治的著名文献中,辨析了“ 公民社会” 和“ 政治社会” 的区别。 公民社会是布尔乔亚式,在印度的语境里,也是制度与习俗的竞技场域,仅有少数人能够承担公民责任。 相形之下,政治社会仅是一群力量微弱、 责任含糊不清的人扎堆掺合。 查特吉写道, 公民社会“ 仅限于少部分文化素质较高的公民,他们代表印度站在现代性的高地上……,但在实践中,政府机关必须接地气,和政治社会相连,才能延续其提供社会福祉的合法性”。 在查特吉看来,“ 并行不悖” 的实际运作方式和向政治社会妥协,就是世界上最大多数人的政治 :
尽管其法律地位含糊不清,半合法性(paralegal) 并非跟不上现代性的节奏,这也是世上大多数宪政史的一部分 (Chatterjee,2004: 75)。
跟随查特吉的思路,我们可以认为,郊区政治的性质是上述的政治型社会的性质。 然而,我已指出,查特吉辨析两种社会的分类方法,其合法性及规范性值得质疑。 因此,霍尔斯顿(Holston,2008: 228) 提到,巴西城市的特征之一就是“ 介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不稳定关系”。 似乎十分显而易见,城市贫民非正规或非法占用土地,很多城市的存在,也是通过滥用法律的结果,“ 在最富有和最贫穷的巴西家庭, 都能找到强取豪夺来的土地”。 霍尔斯顿认为,巴西城市的空间民主化是一个过程,城市贫民已经掌握法律来主张土地权利,“ 为了达到自身目的,他们继续滥用法律。” 这就是他所说的公民背叛或边缘政治。
如果我们认为后殖民郊区的政治就是政治型社会,那么, 应该记住诸如半合法性的妥协也是一种常态。 在巴西,这种半合法性已转移至城市贫民,在加尔各答的 Nonadanga 案例里,半合法性再现了城市贫民的对于民粹主义政治体制的依赖。 每个案例都是不同的郊区治理,但每一个都是鲜活的场景,包括财产、 权力和公共利益的重塑。
5 结束语:后殖民郊区在这篇文章里,我运用“ 后殖民郊区” 一词来标示发展中国家的城市郊区。 字面上理解“ 后殖民”,当然是因为有以前的殖民历史,而后殖民的第二层含义,在于可作为较稳定的空间、 社会和国家的分类标准。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研究者大多将北大西洋城市也归为后殖民郊区。 例如,德拉福卡德(De Laforcade,2006: 401) 紧跟斯托瓦尔(Stovall, 2003) 提出,法国城市郊区也应当视为作为后殖民郊区,涉及空间的“ 身份、 国籍和排斥” 等属性,均需要重新界定。 更大的挑战来自纳亚克(Nayak,2010: 2370),他认为把英国郊区视为后殖民郊区是退回到了“ 种族地理学”,后者主要由黑白程度决定。 这是去中心化的城市(郊区) 理论,不仅融合了全球城市主义,也增添了地缘政治的意义。 这也是在描绘全球郊区主义的图像。
[1] | Bayat A. From ’Dangerous Classes’ to ’Quiet Rebels’: The Politics of the Urban Subaltern in the Global South[J]. International Sociology,2000, 15(3): 533-557. |
[2] | Bourdieu P. Distinction: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ment of Taste (translated by Nice R)[M]. Cambridge,MA: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, 1979 (1984 edition). |
[3] | Brenner N. New State Spaces: Urban Governance and the Rescaling of Statehood[M]. New York: Oxford University Press,2004. |
[4] | Caldeira T. City of Walls[M]. Berkeley: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,2000. |
[5] | Chatterjee P. The Politics of the Governed: Reflections on Popular Politics in Most of the World[M]. New York: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,2004. |
[6] | De Laforcade G. Racialization and Resistance in France: Postcolonial Migrants,Besieged Cityscapes and Emergent Solidarities[J]. Workingusa, 2006,9: 389-405. |
[7] | Ekers M,Hamel P,Keil R. Governing Suburbia: Modalities and Mechanisms of Suburban Governance[J]. Regional Studies,2012,46(3): 405-422. |
[8] | Friedmann J,Wolff G. World City Formation: An Agenda for Research and Action[J].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Urban and Regional Research,1982,6: 309-344. |
[9] | Ghertner A. Calculating Without Numbers: Aesthetic Governmentality in Delhi’s Slums[J]. Economy and Society,2010,39(2): 185-217. |
[10] | Ghertner A. Rule by Aesthetics: World-class City Making in Delhi[M] // Roy A,Ong A,eds. Worlding Cities: Asian Experiments and the Art of Being Global. Chichester: Blackwell,2011. |
[11] | Goldman M. Speculating on the Next World City[M] // Roy A,Ong A, eds. Worlding Cities: Asian Experiments and the Art of Being Global. Chichester: Blackwell,2011. |
[12] | Harvey D. A Brief History of Neoliberalism[M]. New York: Oxford University Press,2005. |
[13] | Holston J. Insurgent Citizenship: Disjunctions of Democracyand Modernity in Brazil[M]. Princeton: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,2008. |
[14] | Low S. The Edge and the Center: Gated Communities and Urban Fear[M] // Low S,Lawrence Zuniga D,eds. The Anthropology of Space and Place. Cambridge,MA: Blackwell,2003. |
[15] | Marcuse P. The Enclave,the Citadel,and the Ghetto: What has Changed in the Post-Fordist U.S. City[J]. Urban Affairs Review,1997,33: 228-264. |
[16] | McKenzie E. Constructing the Pomerium in Las Vegas: A Case Study of Emerging Trends in American Gated Communities[J]. Housing Studies, 2005,20(2): 187-203. |
[17] | Nayak A. Race,Affect,and Emotion: Young People,Racism,and Graffiti in the Postcolonial English Suburbs[J]. 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A,2010, 42: 2370-2392. |
[18] | Pow C P. Constructing a New Private Order: Gated Communities and the Privatization of Urban Life in Post-reform Shanghai[J]. Social & Cultural Geography,2007,8(6): 813-833. |
[19] | Pow C P. Neoliberalism and the Aestheticization of New Middle-class Landscapes[J]. Antipode,2009,41(2): 371-390. |
[20] | Rose N. Powers of Freedom: Reframing Political Thought[M]. Cambridge: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,1999. |
[21] | Roy A. City Requiem,Calcutta: Gender and the Politics of Poverty[M]. Minneapolis: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,2003. |
[22] | Sassen S. Urban Gating: One Instance of a Larger Development?[M] // Bagaeen S,Uduku O,eds. Gated Communities: Social Sustainability in Contemporary and Historical Gated Developments. Washington DC: Earthscan,2010. |
[23] | Sidaway J. Enclave Space: A New Metageography of Development?[J]. Area,2007,39(3): 331-339. |
[24] | Stovall T. From Red Belt to Black Belt: Race,Class and Urban Marginality in Twentieth-century Paris[M] // Peabody S,Stovall T,eds. The Color of Liberty: Histories of Race in France. Duke University Press,2003. |
[25] | Wacquant L. Punishing the Poor: The Neoliberal Government of Social Insecurity[M]. Durham: Duke University Press,2009. |